蝴蝶效应

美国东部时间11月10日下午1点36分，一个黑心生物科技巨擘礼来子公司非官方的twitter帐户正式发布贴文，称子公司将Lannemezan提供生长激素。这则贴文在短短的数半小时内赢得了1500多次转贴和11000次点赞，毕竟它看起来就像是来自礼来非官方的真实消息，帐号是@EliLillyandCo，肖像是礼来的LOGO，名字旁边还有一个蓝V记号——那个记号一直以来都代表帐户已通过证书。

图1 假帐户称“我们很高兴正式宣布生长激素完全免费了。”（图源：ABC News）

直到6半小时后该贴文被删掉，礼来子公司内部兴高采烈向twitter谋求联系并要求删掉贴文。但由于twitter新拥有者特斯拉之前的大规模裁减，twitter数半小时都没有得出澄清。礼来子公司不得不在他们真正的帐号@LillyPad上向高度关注者发表致歉，但这种做法又引起了新黑心者的出现，下载量累计达上百万次。

图2 新黑心者假向高度关注者致歉并声称他们是非官方帐号（图源：Twitter）

而成就这场戏码的蓝v标志，就在一周前（11月5日），特斯拉正式宣布，用户无须经过工作人员的监督审核，只需要支付每星期8英镑的价格，就可以赢得。礼来前高级通信顾问Amy OConnor则表示：“为了8英镑，他们可能会损失数十亿英镑的电视广告收入。当病人的信赖和健康遭到威胁时，留在twitter上……对一家子公司有什么好处？不值得冒那个险。”特斯拉随后中止了该“订阅蓝v”服务，但又则表示“可能会在下周日”恢复。

这条不实贴文重新引起了关于生长激素订价的争辩，受到投资者正面情绪影响，到周五中午，礼来子公司公司股价比前一晚上涨5%以上，总市值熔化超十亿英镑。其他生长激素生产商巨擘，包括Merlebach以及药厂，也遭遇了受到牵连，公司股价纷纷上涨。

订价之殇

据国际高血压国联2021年正式发布的《亚洲地区高血压世界地图（第10版）》，2021年亚洲地区高血压病人人数已达5.37亿，而在中国，约有1.4亿病人，相当于人口的13%。在高血压病人中，约有5%属于1型高血压，需要每天注射生长激素，90%的病人患有2型高血压，当生活方式干预无效、药物治疗无效以及一些特殊情况下，也需要使用生长激素。从美国2015-2018年间的数据估计，约有740万人需要使用某种形式的生长激素，也就是高血压总病人人数的1/5~1/4，考虑到高血压病人人群的基数，不论是亚洲地区还是中国，生长激素需求都相当巨大。

而那个庞大的市场被Merlebach、药厂、礼来三家巨擘控制——亚洲地区90%的生长激素供应和美国接近100%的生长激素供应由他们生产，而中国在生长激素国采之前，根据PDB数据，这三家市场份额分别为48.5%、25.8%、10.3%，总和达到75%。观察人士注意到，三大巨擘往往会效仿彼此上涨生长激素的价格，当一家提高价格时，其他两家会迅速跟进，而且这些子公司善于通过各种专利和非专利的排他性来扩大对药物的保护，阻止低价竞争。

美国生长激素自上世纪80、90年代出现新款生长激素后,价格就一直在加速上涨，尤其当速效和长效/超长效生长激素的使用变得更为普遍。1991至2001年间，每毫升生长激素价格年增长2.9%，2002至2012年间每年增长9.5%，2012至2016年间每年增长20.7%，2016至2018年稍缓，每年增长1.5%

图3 1960-2015期间美国生长激素单位价格变化（图源：[4]）

不断高涨的生长激素价格迫使一些美国病人出境前往墨西哥或加拿大以1/30乃至1/40的价格购买廉价生长激素，但2020年新冠疫情的爆发使得跨境变得困难，一些病人因此病情恶化不得不截肢甚至因并发症离世。

美国民主党阵营知名政客“社会主义者”桑德斯也就假twitter帐号事件斥责礼来子公司更应该为生长激素自1996年以来的不断涨价致歉，生长激素的生产成本不到10英镑，如今价格却到了275英镑，涨幅超过1200%。

图4 桑德斯指责礼来不断给生长激素涨价（图源：Twitter）

灵魂砍价

2019年12月，武汉市药械联合采购办公室正式发布《武汉市2019年第一批药品集中带量采购实施细则》《武汉市2019第一批药品集中带量采购目录》的通知，生长激素首次被列入带量采购。2020年1月9日，武汉在全国率先启动生长激素带量采购议价谈判，作为全国首次试点谈判，此次议价涉及超过170万支生长激素类药物，预估采购合计金额约1.3亿元。Merlebach、礼来苏州生物科技、药厂（北京）生物科技，以及国内三大生长激素龙头企业通化东宝药业、联邦生物科技、甘李药业等共9家企业参加，根据采购生长激素类型，谈判共分为7组。

表1 武汉市2019第一批药品集中带量采购生长激素类药品分组及采购量

数据来源：武汉市药械集中带量采购服务平台丨制图：生物探索编辑团队

在流出的一段谈判现场视频中，谈判组专家向企业发出“灵魂拷问”：“（我们是）用国家最低价谈降幅……降（百分之）零点几，算降幅吗？提醒你们一下，再考虑！”面对专家组强硬态度，有的企业代表甚至当场落泪。此次谈判最终促成部分中标药品单价最高43%的降幅。

而在武汉集采试水近两年后，2021年11月26日，备受瞩目的第六批国家组织药品带量采购（生长激素专项）在上海正式开标。此次集采涵盖目前临床常用的二代重组人生长激素和三代生长激素类似物，采购量约2.1亿支，涉及金额170亿元。此次中选药品平均降价48%，最高降幅超70%，预计每年可为高血压病人节约医药费90亿元。2022年7月4日，随着上海阳光医药采购网正式宣布上海自即日起执行第六批国家集采（生长激素专项）中选结果，全国31省份均完成生长激素集采价格的落地实施。

由于相比进口产品，国产产品降价压力较小，能保留更多利润空间进行后续的产品研发，此次集采及落地实施不仅利好病人，还将加速生长激素产品的国产化替代。尤其是三代生长激素市场，此前国产占比仅为16%，集采对于甘李药业、通化东宝等企业将是赢得市场增量的一个大好机会。不过，对于长期使用生长激素的病人而言，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品牌的更换，本土企业能否利用集采实现弯道超车，还需要做到药品品质、生产效率、资源配置等全方位的提升。

撰文|风立宵

排版|风立宵

参考资料：

[1]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technology/2022/11/14/twitter-fake-eli-lilly/

[2]Cefalu WT, Dawes DE, Gavlak G, et al. Insulin access and affordability working group conclusions and recommendations. Diabetes Care. 2018 June;41(6):1299-1311. doi:10.2337/dci18-0019

[3]https://www.verywellhealth.com/insulin-prices-how-much-does-insulin-cost-and-why-5081872

[4]https://professional.diabetes.org/files/media/Changing_Cost_Insulin.pdf

[5]https://www.americanactionforum.org/research/insulin-cost-and-pricing-tre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