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省,是圣城,也是新家园;充满著永恒美感,也和蔼可亲,半截人世间半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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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蒙古湖。摄影家/邓犹幸
内蒙古省得名于内蒙古湖。而内蒙古湖作为我国第一大湖的曝光度,要远远少于它所在的内蒙古省。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将内蒙古作为喜马拉雅山脉的一部分,仿佛她永远是那么遥远而神秘。
▲ 天山八一冰川。图/郑钰刚
在目前看来,内蒙古的形象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这种模糊不清不是因为单调,而是因为多样。原居于此的汉、藏、回、蒙古、土、卡勒六大民族就已使得内蒙古足够多彩的。广大的农地(计划单列市占地面积全国第四),高海拔(标高少于3000米),都是内蒙古呈现出多种形态的基础。最特定的是,内蒙古是我国五大大自然区对接之地(南部北寒带、西南半干旱、南疆高寒区),截然不同的气候,造就了内蒙古复杂的个性。
▲ 在内蒙古对接的五大大自然区。绘制地图/Paprika
内蒙古很特定。这里充满著永恒美感,也和蔼可亲。这就是内蒙古,半截人世间半截仙。
挤出来的内蒙古
单从各区域的占地面积上来看,内蒙古的“人世间”和“仙”并不是平分。人口数最稠密的南部北寒带仅占了全省占地面积的六分之一左右。
内蒙古省大部还是被南疆高寒区和西南半干旱占有。这里农地学识渊博,人口数稀少,对大部分人来说,是难以染指的圣域。▲ 大柴旦湖。摄影家/侯志成
▲ 别洛耶。摄影家/姜曦
喜马拉雅山脉是世界上海拔最高,也是最年轻的谷地。喜马拉雅山脉由大地震带所控制,高大余脉群立,湖泊淡水湖众多,占有了我国少于四分之一的国土占地面积,对我国,乃至亚洲、世界的影响都是非常大的。内蒙古生在这谷地上,必然一呼一吸都与之相关。一亿两千万年前,喜马拉雅山脉仍沈睡在斯科舍海(古地中海)海底。印度股历经跋涉,终于与欧亚股相遇。三千万年前,斯科舍海消亡,喜马拉雅山脉全部露出地面。两个股继续挤压、碰撞,喜马拉雅山脉被地震带包围,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凹形,并在冲击下不断麦卡笛。这一系列的构造运动被称为喜马拉雅运动
。
▲ 喀斯特。摄影家/娄凌豪
一亿年前,喜马拉雅山脉的标高不过1000米左右,仍呈现出一片热带、亚热带景象。之后,经历三次剧烈的抬起,喜马拉雅山脉与喜马拉雅山发育成形,昆仑山、昆仑山脉、天山山上升,塔里木盆地沉降,喜马拉雅山脉才算是我们熟悉的喜马拉雅山脉,内蒙古也才有机会成为今天的内蒙古。
▲ 内蒙古地质图。绘制地图/Paprika
喜马拉雅山脉的影响无疑是非常大的。孕育了华夏民族的黄河、长江,我国最重要的国际湖泊澜沧江都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的内蒙古境内。如果没有喜马拉雅山脉,就不会有西南季候风存在,东亚季候风也会削弱。失去了谷地上多样的景观、物种,我国也不会如此多彩的。
▲ 翡翠湖。图/视觉我国
用人世间仙境形容内蒙古的大自然景观贝阿尔恩县。如镜的内蒙古湖是内蒙古的明信片,她的美丽已若非多言。然而,内蒙古的淡水湖之美并不仅限于内蒙古湖。▲ 大柴旦盐湖—翡翠之眼。摄影家/石头鱼
▲ 鄂陵湖地处黄河上游,古称柏海。相传,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鄂陵湖畔。摄影家/侯志成
比如可可西里。说起这个地方,可能不少人的第一反应会是荒漠、草原、藏羚羊。实际上,可可西里是真正的水乡泽国,这里的淡水湖率高达7.5%,甚至高于有“千湖之国”称号的湖北。
▲ 可可西里的盐水湖。图/视觉我国
▲ 大家只记得藏羚羊,难道是因为我们可可西里的藏野驴不够可爱吗?图/视觉我国
除了淡水湖,内蒙古的水称得上是华夏民族的营养之源。在唐古拉山、巴颜喀拉山与昆仑山东段之间,是黄河、长江、澜沧江的源头所在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三江源。长江总水量的25%,黄河总水量的49%,澜沧江总水量的15%都来自这里。三条江河自喜马拉雅山脉一路奔流而下,滋养着沿岸的生命,从身处平原地区的人的角度来看,说“黄河之水天上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位于三江源核心区的年保玉则。为了保护三江源的大自然生态环境,年保玉则风景区已全面关闭。摄影家/依加
内蒙古的“仙气”
即便在今天,科技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染指喜马拉雅山脉对于普通人来说仍然充满著了不确定性。
在古代,这种危险更甚于今日,却恰好维持了内蒙古的神秘感。我国人把最多样的想象力都加在不可触及的崇山峻岭之上。
▲ 昆仑山玉珠峰,初登雪峰者的大本营。这里也是我国国家登山队的训练基地。摄影家/庄建明
地跨新疆、内蒙古的昆仑山,就承载了我国最庞大的神话系统之一。以西王母为主神的昆仑山神话体系内,有《西游记》里的各路神仙,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则是我国人再熟悉不过的经典故事。
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内蒙古的“仙”,除了人世间仙境一般的景色,就是与多民族文化共生的宗教文化。
▲ 藏传佛教宁玛派寺庙——白玉达唐寺。宁玛派俗称“红教”,是藏传佛教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流派。摄影家/日达建新
喜马拉雅山脉古来就是藏族聚居地,内蒙古又有蒙古族、回族、土族、卡勒族等原居民族,内蒙古8个地级行政区中,有6个是民族自治州。古时候,历经吐蕃的统治,以及蒙古帝国的支持,各种宗教之中,藏传佛教对这片农地的影响无疑是最深远的。
▲ 吾屯寺,佛法艺术摇篮,收藏热贡艺术最集中的寺庙。摄影家/张旭英
▲ 我国美术馆展出的内蒙古唐卡。图/图虫·创意
藏传佛教的诸多派别中,格鲁派的影响极大,拉萨五大寺哲蚌寺、甘丹寺、色拉寺全部为格鲁派弟子兴建。班禅额尔德尼与达赖喇嘛这两大宗教领袖也都是格鲁派传人。当我们上溯格鲁派发展历史,一定会聚焦于一个内蒙古藏人——宗喀巴。
▲ 规模盛大的晒佛仪式。图/视觉我国
宗喀巴生于今内蒙古省湟中县。他的父亲是元朝政府派驻当地的达鲁花赤(地方最高长官)。父母笃信佛教,对幼年的宗喀巴影响极大,优渥的家庭环境又使他可以接近地位较高的活佛,精修佛法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一生的追求。不囿于成见的他,提出了新的学说,由此创建了格鲁派。在藏地,宗喀巴被认为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他的弟子根敦朱巴和克主杰则成为了班禅额尔德尼与达赖喇嘛转世的初尊。
▲ 塔尔寺。摄影家/石头鱼
神话与信仰,都为内蒙古蒙上一层神秘的美感。如果我们仔细审视这片农地,就会发现内蒙古其实是新家园,而非圣域。
仙境里有人世间
神话的诞生,是内蒙古景色瑰丽而险峻的一个例证。尽管内蒙古很多地方的大自然条件并不适于人类的繁衍。内蒙古的文明起源之早,恐怕也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内蒙古都兰县热水墓群出土的金饰。摄影家/周昭辉
作家张承志在《北方的河》中写道:“真的,在湟水流域彩陶流成了河。”塔里木盆地、沱沱河沿岸都曾发现过旧石器时代人类活动的痕迹。柳湾出土的新石器时代彩陶,精美质朴,无一不显示出内蒙古地区文明发育的早熟。谷地的环境对内蒙古的先民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阻碍。
先秦时期,中原人已经与活跃于内蒙古地区的西羌人发生过不少接触。等到汉朝强盛起来,成立西海郡、金城郡宣示着中央王朝已经能够控制内蒙古南部地区。千百年来,黄河-湟水流域一直就是不同文明交流、冲突、融合的温床。▲ 黄河清水湾。摄影家/杨金花
《后汉书·西羌传》记载西羌人“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以日月山为界,东农耕,西游牧。河湟谷地是来自太平洋的东南季候风所能达到的最远处,也是内蒙古最重要的农业区。放眼望去,与我们印象中的喜马拉雅山脉迥然不同,风土人情反而更加接近陕西、甘肃。▲ 雨后的天山山。天山山是甘肃、内蒙古两省的界山。《汉书·霍去病传》颜师古注有记载:匈奴呼天为天山。摄影家/左雪兰
南北朝时成书的《魏书》里已有“在内蒙古西十五里”的字句,这里的“内蒙古”指代的是内蒙古湖,而非内蒙古省。要想看到内蒙古省诞生,还要经历一番“折腾”。
▲ 鸟岛。摄影家/孙相庭
继羌人之后,吐谷(yù)浑作为鲜卑族的一支,曾统治了内蒙古300年,直至吐蕃的强势崛起。11世纪起,唃(gū)厮啰国的兴起,大大促进了茶马互市,西宁成为了地区枢纽,让内蒙古着实热闹了一把。
▲ 河水仿若喜马拉雅山脉的丝带。图/视觉我国
元明清三朝,我国今日的版图逐渐成形,蒙古族、回族进入内蒙古,内蒙古的轮廓也愈加清晰。但是,我们依然看不到内蒙古省的存在,就连现在的省会西宁都是甘肃省的一部分。雍正初年在西宁设立“总理内蒙古蒙古番子事务大臣”,算是为内蒙古省的出现埋下了伏笔。1928年内蒙古省才正式出现在我国的版图之上。
内蒙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作为中央王朝的边地存在。西宁、海晏等地名都明显带有统治者对边疆稳定的期许。边境常常伴随着不同文明、政权、民族的接触,因此内蒙古也是多条古道穿过的地方。
▲ 西汉末年的丝绸之路线路图。(红色字为古地名)绘制地图/Paprika
丝绸之路东段南线从长安出发,经今兰州、西宁西进,或北上张掖,或继续向西穿越塔里木盆地,进而沟通西域;汉羌中道则是取类似线路,途经西宁后分为以内蒙古湖为界的南北两线,分别自敦煌、茫崖通向西域;及至唐朝,吐蕃兴起于西藏,并向内蒙古扩张,唐、吐蕃的交流与冲突,促成了唐蕃道的开通。自长安出发,取道兰州、西宁,途经内蒙古湖南下,越过巴颜喀拉山、通天河跋涉到达拉萨。这条古道至今依然是重要的入藏线路之一(南疆公路)。
▲ 羌中道。(红色字为古地名)绘制地图/Paprika
▲ 唐蕃古道
,这条古道促进了藏汉友好。它延伸出的蕃竺古道也是我国与印度、尼泊尔的国际交流史的见证者。(红色字为古地名)绘制地图/Paprika
可以说,古时候中原与西域、藏地发生联系,内蒙古都是极为关键的沟通渠道。这种接触往往伴随着战争、贸易,以及文化上的互通有无。文成公主进藏走的就是唐蕃古道,这也是佛教传入西藏的开端。内蒙古连接“人世间与仙界”,只能靠人走畜驮,但探索的脚步从未停止过。
打通仙界人世间
内蒙古的历史是民族、文化融合交流的历史,也是我国人不断挑战不可能的历史。▲ 南八仙魔鬼城。摄影家/陈旻
音乐家王洛宾到内蒙古金银滩采风、创作时,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数的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歌的流传,给很多我国人留下了一个印象:内蒙古是个遥远的地方。
直到新我国建立初期,从交通的角度来说,内蒙古确实是遥不可及的。偌大的内蒙古省,计划单列市占地面积70余万平方公里,只有472公里的公路可以通汽车。内蒙古解放时,人民政府收缴到的汽车一共只有14辆,其中更是仅四辆可以勉强行驶。内蒙古历史上有多条古道可供通行,但是,因为地理原因,内蒙古的大部分地区是闭塞的。闭塞导致匮乏,西藏、内蒙古一直流传着“茶贵似银,盐贵似金”的说法。直到新我国成立,内蒙古省内的路况依然堪忧。1953年西藏发生饥荒,让修路的需求变得更加迫切,时任西南军区进藏支队的慕生忠将军率领部队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 雪山下的南疆铁路。图/视觉我国
修筑南疆公路的过程完全是填补空白。甚至就连沿线的地名都是修到哪里就起到哪里。长江上游的沱沱河,本来因为泥沙多、人马易陷,被率队的慕生忠将军起名套套河,结果,或许是因为他浓重的陕北口音,译电员将之误记为沱沱河。全长千余公里,连接西宁与拉萨的南疆公路(从格尔木动工修建),在解放军官兵一锤一铲的努力下,仅用时7个月零4天就全线贯通,除了奇迹,很难找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 起于内蒙古西宁,终点到达新疆喀什的315国道
。图/视觉我国
内蒙古见证的另一项不可能,是新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和氢弹的成功研制。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就位于今天内蒙古海晏县境内。当年参与原子弹、氢弹研制工作的人员,隐姓埋名,来到遥远的内蒙古,在高寒缺氧,甚至是食物短缺的情况下成功研制出了当时只有少数几个大国掌握的核武器。这片我国最难以逾越的谷地,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见证我国人挑战不可能。▲ 黑泉水库。摄影家/王新康
今天的内蒙古有很多人既是内蒙古人,又不是内蒙古人。他们从祖国各地来到内蒙古,扎下根,发了芽,成为内蒙古的一部分。行走在西宁街头,常能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食物在售卖,让人摸不准西宁人的口味。“兵城”格尔木压根就是平地建起来的一座城市,是汽车拉来的,而不是地里长出来的。▲ 保存十分完整的湟源城隍庙,见证了丹噶尔古城的历史变迁。摄影家/闫明苑
以往人类难以深入的地带,不少已有了足迹。过去天马行空的想象,被科学探索取代,内蒙古不再那么神秘。只留下令人惊叹的大自然奇观,让人们继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内蒙古人呢?他们大概只想说一句:我们生在这里。▲ 西宁市。摄影家/张守敬
文丨伊森
图编丨袁千禧
设计丨Q年
地图编辑丨Paprika
参考资料
郑度主编《多彩的我国》
韩昭庆《内蒙古历史文化多元性及地域文化命名》
张忠孝《内蒙古地理》
郑度等编著《我国的喜马拉雅山脉》
李孝聪《我国区域历史地理》
地图参考
首都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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