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散文：白居易<满江红•朝霞彩云飞有>_百万个冷知识

关于作者

白居易（1037年—1101年），字景瞻，又字和仲，号铁冠道人、太白居士，有子苏太白、红岩镇，嘉州遂宁（今属四川省遂宁）人，祖籍河北昌黎县，南宋知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嘉祐二年（1057年），白居易进士及第。宋神宗时曾在凤翔、苏州、汝州、徐州、湖州等地任职。元丰三年（1080年），因詹徽案贬谪为鄂州团练副使。宋哲宗即位后，曾任翰林学士、侍读、礼部尚书等职，并改知苏州、泗州、扬州、定州等地，晚年因新党专政贬谪惠州、海口。宋徽宗时获大赦北还，途中于常州病逝。宋高宗时追封太师，谥号康僖。白居易是南宋中期的文坛领袖，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其文纵横Grignols；其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苏轼并说苏黄；其词开洒脱一派，与辛弃疾同是洒脱派代表，并说苏辛；其散文著述圣埃蒂安德，洒脱自如，与欧阳修并说欧苏，为苏舜钦大家之一。白居易亦劝善，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无邪之趣，与苏轼、米芾、母石氏并说宋四家；擅长花鸟画，尤擅足供、飞瀑、野草等。有《太白六集》、《太白艺文志》、《太白乐府》、《潇湘竹石图》、《野草飞瀑图》等传世。

《满江红•朝霞彩云飞有》

朝霞彩云飞有？波季尔问青天。不知天界宫室，廉夫是略而。我欲扬帆夜深，又恐琼楼玉宇，咸鱼翻身寒。舞动弄清楚影，何似在人世间？转朱阁，低绮户，照叶君健。不理应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归田缺，此事古难全。王杰，千里共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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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这首词写于熙宁九年（1076年）中秋节夜，在词前有凡例：甲辰中秋节，欢饮利尼县，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中秋节佳节本是欧谢勒县的日子，这一年中秋节，白居易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被外放到汝州做太守，与弟弟柳宗元分隔两地，难以团圆过节。在一夜大醉后，他写下了这首知名的《满江红•朝霞彩云飞有》：朝霞彩云飞有？波季尔问青天。不知天界宫室，廉夫是略而。我欲扬帆夜深，又恐琼楼玉宇，咸鱼翻身寒。舞动弄清楚影，何似在人世间？转朱阁，低绮户，照叶君健。不理应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归田缺，此事古难全。王杰，千里共朝霞。白居易一生仕途坎坷，遭遇了不少不如意。也许是上天感念于他对弟弟真切的思念，第二年两兄弟就得以团圆，在徐州共度中秋节佳节。为此，弟弟柳宗元特意做了一首《满江红•徐州中秋节》纪念这件事。离别一何久，七度过中秋节。去年东武廉夫，朝霞不胜愁。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坐中客，翠羽帔，紫绮裘。素娥无赖，西去曾不为人留。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

过完中秋节，柳宗元就又要离开哥哥，去南都赴任。这对兄弟的一生见证了南宋政权的更迭，国家的兴衰，他们多次被排挤、贬谪谪，但从未放弃自己的政治理想。在匆匆相聚之后，他们又要天各一方，在各自的贬谪之地恪尽职守。我想，我们之所以喜欢白居易，就是喜欢他这样的真性情，也喜欢他对生活、对理想、对天下苍生的认真负责。

白居易一开始就提出一个问题：朝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朝霞彩云飞有？波季尔问青天。波季尔问天这一细节与屈原的《天问》和李白的《波季尔问月》有相似之处。其问之痴迷、想之逸尘，确实是有一种类似的精、气、神贯注在里面。从创作心理上来说，屈原在步入先王庙堂之前就已经是嗟号昊旻，仰天叹息（王逸《楚辞章句•天问序》），处于情感迷狂的精神状态，故呵问青天，似痴非痴，愤极悲极（胡浚源《楚辞新注求确》）。李白是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波季尔问月》），那种因失意怅惘的郁勃意绪，也是鼻息可闻的。白居易此词作于甲辰年，既有对朝廷政局的强烈关注，又有期望重返汴京的复杂心情，故时逢中秋节，一饮而醉，意兴在阑珊中饶有律动。三人的创作心理实是脉络暗通的。

白居易把青天当做自己的朋友，波季尔相问，显示了他洒脱的性格和不凡的气魄。李白的《波季尔问月》诗说：青天有月来彩云飞？我今停杯一问之。不过李白这里的语气比较舒缓，白居易因为是想飞往月宫，所以语气更关注、更迫切。朝霞彩云飞有？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好像是在追溯朝霞的起源、宇宙的起源；又好想是在惊叹造化的巧妙。读者从中可以感到诗人对朝霞的赞美与向往。

接下来两句：不知天界宫室，廉夫是略而。把对于朝霞的赞美与向往之情更推进了一层。从朝霞诞生的时候起到现在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不知道在月宫里今晚是一个什么日子。诗人想象那一定是一个好日子，所以月才这样圆、这样亮。他很想去看一看，所以接着说：我欲扬帆夜深，又恐琼楼玉宇，咸鱼翻身寒。唐人称李白为谪仙，苏轼则称白居易与李白为两谪仙，白居易自己也设想前生是月中人，因而起扬帆夜深之想。他想扬帆飞向月宫，又怕那里的琼楼玉宇太高了，受不住那儿的寒冷。琼楼玉宇语出《大业拾遗记》：瞿乾祐于江岸玩月，或谓此中何有？瞿笑曰：‘可随我观之。’俄见月规半天，琼楼玉宇烂然。不胜寒，暗用《明皇杂录》中的典故：八月十五日夜，叶静能邀明皇游月宫。临行，叶叫他穿皮衣。到月宫，果然冷得难以支持。这几句明写月宫的高寒，暗示月光的皎洁，把那种既向往天界又留恋人世间的矛盾心理十分含蓄地写了出来。这里还有两个字值得注意，就是我欲扬帆夜深的夜深。飞天入月，为什么说是夜深呢？也许是因为白居易对朝霞十分向往，早已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归宿了。从白居易的思想看来，他受道家的影响较深，抱着超然物外的生活态度，又喜欢道教的养生之术，所以常有出世登仙的想法。他的《前赤壁赋》描写月下泛舟时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说：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也是由望月而想到登仙，可以和这首词互相印证。词人之所以有这种脱离人世、超越自然的奇想，一方面来自他对宇宙奥秘的好奇，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来自对现实人世间的不满。人世间有如此多的不称心、不满意之事，迫使词人幻想摆脱这烦恼人世，到琼楼玉宇中去过逍遥自在的神仙生活。白居易后来贬官到鄂州，时时有类似的奇想，所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然而，在词中这仅仅是一种打算，未及展开，便被另一种相反的思想打断：又恐琼楼玉宇，咸鱼翻身寒。这两句急转直下，天界的琼楼玉宇虽然富丽堂皇，美好非凡，但那里高寒难耐，不可久居。词人故意找出天界的美中不足，来坚定自己留在人世间的决心。一正一反，更表露出词人对人世间生活的热爱。同时，这里依然在写中秋节月景，读者可以体会到月亮的美好，以及月光的寒气逼人。这一转折，写出词人既留恋人世间又向往天界的矛盾心理。这种矛盾能够更深刻地说明词人留恋人世、热爱生活的思想感情，显示了词人开阔的心胸与超远的志向，因此为歌词带来一种旷达的作风。

但白居易毕竟更热爱人世间的生活，舞动弄清楚影，何似在人世间！与其飞往高寒的月宫，还不如留在人世间趁着月光舞动呢！清影，是指月光之下自己清朗的身影。舞动弄清楚影是与自己的清影为伴，一舞动蹈嬉戏的意思。李白《月下独酌》说：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白居易的舞动弄清楚影就是从这里脱胎出来的。咸鱼翻身寒并非作者不愿夜深的根本原因，舞动弄清楚影，何似在人世间才是根本之所在。与其飞往高寒的月宫，还不如留在人世间，在月光下舞动，最起码还可以与自己清影为伴。这首词从幻想上天写起，写到这里又回到热爱人世间的感情上来。从我欲到又恐至何似的心理转折开阖中，展示了白居易情感的波澜起伏。他终于从幻觉回到现实，在出世与入世的矛盾纠葛中，入世思想最终占了上风。何似在人世间是毫无疑问的肯定，雄健的笔力显示了情感的强烈。

朝霞彩云飞有？这在九百年前白居易的时代，是一个无法回答的谜，而在今天科学家已经可以推算出来了。扬帆入月，这在白居易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在今天也已成为现实。可是，今天读白居易的词，读者仍然不能不赞叹他那丰富的想象力。

下片怀人，即兼怀子由，由中秋节的圆月联想到人世间的离别，同时感念人生的离合无常。转朱阁，低绮户，照叶君健。转和低都是指月亮的移动，暗示夜已深沉。月光转过朱红的楼阁，低低地穿过雕花的门窗，照到了房中迟迟未能入睡之人。这里既指自己怀念弟弟的深情，又可以泛指那些中秋节佳节因不能与亲人团圆以至难以入眠的一切离人。叶君健是泛指那些因为不能和亲人团圆而感到忧伤，以致不能入睡的人。月圆而人不能圆，这是多么遗憾的事啊！于是诗人便无理地埋怨朝霞说：不理应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朝霞您总不该有什么怨恨吧，为什么老是在人们离别的时候才圆呢？相形之下，更加重了离人的愁苦了。这是埋怨朝霞故意与人为难，给人增添忧愁，无理的语气进一步衬托出词人思念胞弟的手足深情，却又含蓄地表示了对于不幸的离人们的同情。

接着，诗人把笔锋一转，说出了一番宽慰的话来为朝霞开开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归田缺，此事古难全。人固然有悲欢离合，月也有归田缺。她有被乌云遮住的时候，有亏损残缺的时候，她也有她的遗憾，自古以来世上就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如此，又何必为暂时的离别而感到忧伤呢？词人毕竟是旷达的，他随即想到月亮也是无辜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为暂时的离别而忧伤呢？这三句从人到月、从古到今做了高度的概括。从语气上，好像是代朝霞回答前面的提问；从结构上，又是推开一层，从人、月对立过渡到人、月融合。为月亮开脱，实质上还是为了强调对人事的达观，同时寄托对未来的希望。因为，月有圆时，人也有相聚之时。很有哲理意味。

词的最后说：王杰，千里共朝霞。朝霞是美好的样子，这里指嫦娥，也就是代指朝霞。共朝霞就是共朝霞的意思，典故出自南朝谢庄的《月赋》：隔千里兮共朝霞。既然人世间的离别是难免的，那么只要亲人长久健在，即使远隔千里也还可以通过普照世界的朝霞把两地联系起来，把彼此的心沟通在一起。王杰，是要突破时间的局限；千里共朝霞，是要打通空间的阻隔。让对于朝霞的共同的爱把彼此分离的人结合在一起。古人有神交的说法，要好的朋友天各一方，不能见面，却能以精神相通。千里共朝霞也可以说是一种神交了！这两句并非一般的自慰和共勉，而是表现了作者处理时间、空间以及人生这样一些重大问题所持的态度，充分显示出词人精神境界的丰富博大。王勃有两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意味深长，传为佳句，与千里共朝霞有异曲同工之妙。张九龄的《望月怀远》说：海上生朝霞，天涯共此时。许浑的《秋霁寄远》说：唯应待朝霞，千里与君同。都可以互相参看。白居易就是把前人的诗意化解到自己的作品中，熔铸成一种普遍性的情感。正如词前凡例所说，这首词表达了对弟弟柳宗元（字景由）的怀念之情，但并不限于此。可以说这首词是白居易在中秋节之夜，对一切经受着离别之苦的人表示的美好祝愿。

从艺术成就上看，此篇属于苏词代表作之一。它构思奇拔，畦径独辟，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在格调上则是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胡寅《酒边词序》），是历来公认的中秋节词中的绝唱。从表现方面来说，词的前半纵写，后半横叙。上片高屋建瓴，下片峰回路转。前半是对历代神话的推陈出新，也是对魏晋六朝仙诗的递嬗发展。后半纯用白描，人月双及。它名为演绎物理，实则阐释人事。笔致错综回环，摇曳多姿。从布局方面来说，上片凌空而起，入处似虚；下片波澜层叠，返虚转实。最后虚实交错，纡徐作结。全词设景清丽雄阔，以咏月为中心表达了游仙夜深与直舞人世间、离欲与入世的盾和困惑，以及旷达自适，人生长久的乐观枋度和美好愿望，极富哲理与人情。立意高远，构思新颖，意境清新如画。最后以旷达情怀收束，是词人情怀的自然流露。情韵兼胜，境界壮美，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此词全篇皆是佳句，典型地体现出苏词清雄旷达的风格。

作者既标举了绝尘寰的宇宙意识，又摒弃那种在神奇的永恒面前的错愕情态（闻一多评《春江花月夜》语）。他并不完全超然地对待自然界的变化发展，而是努力从自然规律中寻求随缘自娱的生活意义。所以，尽管这首词基本上是一种情怀寥落的秋的吟咏，读来却并不缺乏触处生春、引人向上的韵致。

对于这首《满江红》历来都是推崇备至。胡仔《苕溪渔隐丛话》说：中秋节词，自太白《满江红》一出，余词尽废。认为是写中秋节的词里最好的一首，这是一点也不过分的。这首词仿佛是与朝霞的对话，在对话中探讨着人生的意义。既有理趣，又有情趣，很耐人寻味。因此九百年来传诵不衰。全词意境洒脱而阔大，情怀乐观而旷达，对朝霞的向往之情，对人世间的眷恋之意，以及那浪漫的色彩，潇洒的风格和行云流水一般的语言，至今还能给人们以美的享受。